教法不可以僅僅止於書本上,無法拿出來活用,無法來依止,來實行,能成就。
如果僅止於教法,不能依止,依教而行,有所成就,是不能產生真實的價值。
換一個角度來說,教法若無法落實於現實的生活,不應當、不能稱作完全的教法。
佛教是要教導我們,從入世的生活準則,到出世的修行方法,用來規正人生。
然而,現實的人生,人的生活條件也不容忽視,所以選擇教法也是不可或缺的。
道綽和尚就是立足於此點,依於現實的時機,來批判教法,使人有所依據。
宗祖聖人讚說,「道綽決聖道難證,唯明淨土可通入。」其道理就在於此。
將釋尊一代教法,分別為修戒、定、慧由凡夫而至成聖者成佛之道的聖道門,
與乘阿彌陀佛所迴施的大願力──名號,而往生淨土之法的淨土門。
若以這二門的教法風格來做比較,可以說成:
聖道門──是聖者的宗教。 淨土門──是凡人的宗教。
聖道門──是自證的教。 淨土門──是救濟的教。
聖道門──是在此土開悟證果。 淨土門──是在彼土成佛。
聖道門──是在自心之中見出如來。 淨土門──是在如來之中放任自己。
在《安樂集》中,道綽禪師分判聖道門與淨土門,揀別著修證上的難易,說:
『一曰聖道,一曰淨土。
其聖道一種今時難證,一由去聖遙遠,二由理深解微。
是故大集月藏經云:
「我末法時中,億億眾生起行修道,未有一人得者。」
當今末法,現是五濁惡世,唯有淨土一門可通入路。是故大經云:
「若有眾生,縱令一生造惡,臨命終時,十念相續,稱我名字,若不生者,
不取正覺。」』
有關聖道難證,道綽禪師舉二條理由與一個證文說:
一、去聖遙遠──就是說大聖釋尊入滅已去遙遠。道綽禪師在世時是佛滅度後,
一千五百餘年,釋尊滅度後五百年,稱為正法時期,當其之時,教、行、證,
都是完全的,再過五百年後,是為像法時代,僅是單單模傚正法時代,
所以沒有真修實證果的人,何況是一千五百年後的末法,只有教法存在,
而真修實證的人絕跡的時代。道綽禪師出現於此末法之初,回顧了現實的凡夫之時,
哀嘆著不能照聖道的教法去實修的時機。
二、是理深解微──就是說聖道的教法深玄,加之凡夫的智解能力微弱,
所以極難活用此聖教。
以上二點不只是道綽禪師一個人的主觀,尤其舉出一個證文,即釋尊在
《大集月藏經》的指示:末法很多的眾生修行,都沒有一個得道。
很直接有明確的,「教」是須要相應於時與機,如果時與機不相應,則教不行。
然而今時是末法時期,而當今之機一是下凡,於此之時機,要活用此聖教是不可能的。
道綽禪師的批判,並不是對釋尊所說的教法,對教理上有所批判。
而是要行者認知,是要對應時機去內察的實踐批判,表現著謙虛的反省。
依這謙虛的反省,才能看出新的生命,也就是淨土門。
淨土門才是末法時代的人們得救之唯一教法,亦即是唯一的一條白道。
這不是依著於相對的理性價值之實現,而是提高到聖的絕對價值之聖教。
是從聖的絕對價值完全表現出來救度一切之教門,此點是道綽禪師所見。
道綽禪師於大經中體解出來的,是從絕對救度的本願中看出來的。
體認著第十八願,是單依著執持如來的名號,直心領納著聖的絕對價值。
在現實的世界中,這第十八願的實證試煉,就是觀經下品下生極惡的人,
臨終之時,諸惡相現前,單稱念名號都能得救,從此實例就可以看出來。
今此末法時期,一切聖道之法都隱入龍宮,凡夫人已然失卻聖道之法。
此時將要絕望的人生──即是此時處於末法,五濁惡世的極惡人,
對這惡時代的人,能夠指示出真實之救度者,即是道綽禪師聖道、淨土二門之判釋。
此二門教判,表現著很有趣的宗教之機微,即是,有末法的意識,
才認得著新生的契機,看出時與機的下劣,就是看出人的不完全,
唯有看出人的不完全,才能真正領納佛願,顯出佛的完全。